北国疆雪两茫茫,阑风伏雨腊酒香。
两百年前,无极帝国出了位惊才艳艳的圣人,此人精通圣家、儒家、佛家,深谋远略,开宗立派,成就冠绝无极一代,弟子极众,桃李满天下,世称徐亚圣。而这诗是他被封作封疆大吏那年所题,形容的便是这北国风光。
而整个北国兴盛之最,当属洛城。
洛城因处北国通衢之地,物产丰饶,交通便利,加之天下政治昌明,百姓安居乐业,渐渐有了一副盛世太平的景象。
洛城距那万剑山庄百里迢迢,路途之远若要骑马,上好良驹也得半个多月。
而今洛城南门底下,官道旁的树林里突然窜出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,一老一少,二者皆蓬头垢面,衣衫褴褛。
小的那位,虽是看不清面容,但眉宇间精神奕奕,显然气度不凡。
而老的那一位情况似乎有些不容乐观,气若游丝,口中不断念叨着,“酒,给我酒......”已然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。
从万剑山庄至此,夏长卿与黄易将近走了一个多月。
这一个多月以来,夏长卿隐隐察觉到了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的真面目。这老道每每张口便是我要喝酒、我要吃肉、我要女人,哪有什么世外高人的影子,分明就是个贪财好色,嗜酒如命的登徒子。
关于修行之事只字不提。除去卧草酣睡的时间,成日里便只顾着传授洛城里哪家寡妇怎么怎么样,哪家青楼花魁如何如何好的奇怪知识。
其实师父教不教他修行,夏长卿漠不关心。
对于他来说,哪怕平日发呆睡觉,境界都似积水成渊,通圣之上,再无瓶颈。
但有件事让夏长卿几乎起了杀心。
这四肢健全的老道竟会装死,有日,连哄带骗让夏长卿背他走了数几十里,到达了一处井前,竟起死回生,仰天大笑,“小老儿健步如飞,步行深山数十里犹如游山逛景,毫不费力,快哉,快哉。”
震惊之余,夏长卿咬牙切齿,发誓再有下次,便再附近寻良地测堪舆,就地挖坑,风光厚葬他老人家。
起初,夏长卿还夜里寐不安息,看到自己的师父如此,想起自己的宝玉,更是痛心疾首。
但如今他想开了。
修行之路,刀山火海也要走完,拜的师父亦是如此。
无可之奈何。
“师父,我们到洛城了。”
夏长卿目无表情的望着数十丈巍峨的城墙,有些恍然,印象中,此地并非崇墉百雉,与之相比,如今欣欣向荣的洛城,千年前更像是个无数流民聚集于此的小村落。
“洛......洛城....酒!”
黄易幡然醒悟,双目瞪得像铜铃,整个人从刚才的萎靡之姿一改,瞬间变得精龙活虎起来。
他一把推开搀扶了他一路的徒弟,摇头晃脑,眉色飞舞道:
“哈哈哈哈,踏破铁鞋无觅处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”
夏长卿早就受不了这老道了,总是有事无事都要吟上这么一两句。
“师父,你若是真有那么喜欢饮酒吃肉的话,那你为何不施展神通,让池水变成酒,让那树上长出肉来。”
冷不丁的一句话一下子戳在了黄易的心窝子上。
“你以为是我不想吗?不,是我不能!”
这种话黄易当着徒弟的面自然是说不出口,好歹我黄易为人师表,玉树临风,风度翩翩,我黄易毕竟......也是个不要脸的人!
于是乎,他脸色涨红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,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弟小脑袋瓜,再也无法维护自己慈师的形象,上去就是一个大逼兜,“逆徒!修行之人最重要的便是一心问道,无其他物,怎可能因一己私欲拿出来杂耍卖技!下次再说这种话,我就要罚你一两银子,哦不,是二两,虽然你现在没有,但不代表将来没有,为师这里可以立字据写借条!”
想想千年以前的嫡剑仙是何等风光无二,可自从拜了师之后,拳打脚踢已然家常便饭。
他大气不吭一声的捂着脑袋,看似软弱,实则无比强大,懂得隐忍,自然不会和这个误人子弟的老道士计较。
可夏长卿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年少时,邻里邻外那骂人的话来,这老家伙生儿育女必没皮炎子。
南门守卫森严,除非大灾之年,百姓进城需有公文,就算是过往的商队,经检查后,也得缴纳税银。
要钱没有,要命一条的黄易自然拿不出银子。
可他丝毫不在乎这纪律严明守卫。
只见这老道士摇头晃脑的走近了城门,也不作停留,“我等二人进城,其余人等视若无物。”
说完,他便大摇大摆的走进城去。
徒留一众守卫头顶问号。
“咦?刚刚我还看到还有两个乞丐准备进城,怎么转眼之间不见了?”
“对,我也看到了,我刚还准备等他两过来一脚踹开,净化城市呢。”
“奇了个怪哉。”
比起守卫,更震惊是夏长卿,他目光呆滞,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师父。
你这老家伙刚刚还在那‘修行之道怎可因一己私欲用来杂耍卖技’说的头头是道,句句在理,转眼之间就以文乱法,你要点碧莲好吗!
看到徒弟投来鄙夷的目光,黄易脸不红心不跳,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一般。
可笑,老夫是什么人,拳打南山敬老院,脚踢北海幼儿园,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。
进了南城门。
映入眼帘的便是青石铺地主街一道,望眼放去竟看不到尽头。道路两侧商铺住食俱有,来往之人络绎不绝。
无极帝国五十年无战乱天灾之祸,人口自然逐渐多了起来,如此太平盛世之景,想来也不足为奇。
洛城之大,分东西南北城,北城隶属当今圣上明绪皇帝祖先钦赐的北国公府,而且北国公世袭守备洛城,如今已有百三十七余年,世受国恩,如今隐隐有天下第一豪门之势。
北国公府内水榭歌台,雕梁绣柱,可谓气象万千。宅院前后分为四进,其间四边抄手回廊将这四进院落连接在了一起。
每进之间设有阁亭,梅兰竹菊,四条屏子各具形态。
今日,素来清冷的府邸突然攘来熙往,全府上下,忙得不可开交,下人都在窃窃私语,说是北国公府上来了个不得了的大人物。
北角宅院,听潮江旁一座梅枝掩映的凉亭下,仆役丫鬟穿梭不绝,俱是小心翼翼,生怕出了差错,惹得北国公不满。
亭中,苍髯如戟,尽显富贵的北国公捋着胡须,笑道:“不知摄政王对我洛城的贡茶还算满意?”
对峙而坐的摄政王,儒雅清秀,气质深沉内敛。一身剪裁合体钦赐蟒袍,鬓角霜白,双眼深沉,似是看遍世间沧桑。
他身后站着一个身子笔挺的年轻人,单身按刀,对于二人视若无物,迎着江风,目视前方。
“甚好。”
摄政王答得不清不淡,“只是不见清雪。”
摄政王口中的清雪,便是北国公家中最小的四女儿,也是他在风华正茂之年所收的义女。
说罢,摄政王似是想起当初年轻时自己如何拿酸橘哄骗那个小丫头吃掉,见她小脸皱成一团,酸的浑身打冷战,才捧腹大笑的时光来。
多年未见,那个小家伙如今也不知道已经长成怎样亭亭玉立的少女了。
听出摄政王对自己义女的关心之意, 北国公不由得爽朗一笑,“听闻最近洛城商会筹办了个庙会,热闹非凡,小女好奇便出去逛了。”
摄政王放下茶杯,望着镜花水月的听潮江,点点头道:“北国大好风光,确实是该出去逛逛。”然后就没下闻了。
你是真不会聊天啊。
北国公忍了,毕竟这摄政王出了名的木桩子,想要投其所好难如登天,官场上那类糖衣炮弹对他没有丝毫效果。
于是,二人不再说话,细细品茶。各自都有心事。
一刻、两刻、三刻......
那婢女送来的茶,一杯又一杯,摄政王风轻云淡的一一饮尽,好似无底洞一般。
可北国公再也喝不下去了呀!
他强忍住要吐出来的冲动,率先打破沉默,“不知摄政王此次奉旨前来所为何事?”北国公目光如炬,不肯放过摄政王一丝表情。
此等明察暗访最是忌讳。此前,洛城坊间就传来流言,说是北国公富可敌国,已经惹得当今圣上重视起来。
“因为异象。”
摄政王惜字如金,终是迎上了北国公的目光。
见他毫不避讳,不似有假。北国公如释重负,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。
还好,还好,不是打我家产的主意。
我顾家忠肝义胆,满门忠烈,当今圣上如何圣明,怎么会因一己私欲抄没家产,想来全都是流言蜚语。
可他随即又疑惑起来,“莫非是这几日洛城传的,百里外山脉冲天而起的一条巨龙,几十里乡邻都亲眼瞧见的那个怪谈?”
“正是。”
听罢,北国公不以为然,道:“十年道家大会将近,那些喜欢故弄玄虚的修士,总是千方百计搞出些什么祥瑞奇象来,想来这次也不例外。”
“历来皇室与道家素有渊源,此等大事不得不重视。”
察觉到一丝危机,若有所思的摄政王眯着眼望向听潮江。
还未入冬,澄红绿水,一群鸭子在江面嬉戏。
“我隐隐觉得,此次恐怕没那么简单。”
北国公向来乐观,“哈哈哈,也许摄政王多虑了......”
他话还没说完。
就在这时,素来平静无波的江面暗波涌动,似是滚水沸腾,硕大气泡翻涌而出。紧接着,一条生得极丑的巨大怪鱼冲天而起,张开血盆大口,数万尖牙密布,一眼瞧见毛发竖立,恐怖至极。
眼看江鸭就要变成这怪鱼口腹之食,摄政王身后的少年电光火石般掷出手中大刀,速度之快,竟连北国公都只感到一阵强风拂过。
他僵硬似机械般转过头去。
只见那怪鱼还未落水,顷刻就被回旋的刀刃切成两段。
虽没有鲜血四溅,却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。
生命没了迹象的怪鱼化作两段重重落入江中,顿时激起数米巨浪。不过数息,尸血就染红了整个江面。
劫后余生的鸭子扑腾展翅,嘎嘎大叫,鸭叫声响彻整个听潮江岸。
刀刃飞回亭下,少年心有灵犀的接过大刀,接着按刀而立,似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。
北国公早已张口结舌,期期艾艾。
摄政王举起茶杯,看都没看他一眼,又一口饮尽,竟破天荒露出一丝笑意。
“我看,不如今晚让那后厨做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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